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牡丹将众人的脸色尽都看在眼里,却不能拒绝吴氏的好意殷勤,无奈接了,认真道谢。
吴氏虽然是妾,但在何家的地位很不一样。她得到何大郎几弟兄真正的尊重,特别是何四郎,对待她更是不同的。
相比岑夫人和杨氏,吴氏并不美貌,只因她是岑夫人的陪嫁,深得岑夫人信任倚重,年纪大了,这才做了何志忠的妾,生了何三郎。多年来,无论何志忠外出跑货还是在家中,她都一直跟在岑夫人身边端水持巾,帮着料理家务,恭顺温和,很得家里上上下下的喜爱和尊敬。
但真正让她拥有岑夫人和何志忠看重,何大郎等人尊敬的原因却不是这个。牡丹并不是这家里的独女,她头上本来还有一个夭折了的姐姐,正是吴氏生的,只比何三郎小一岁。
那个时候,何家远没有今天这么兴旺,也没这么多人手。何四郎出生的时候,岑夫人难产,何志忠不在家,她全心全意扑在岑夫人身上,忙了个昏天黑地。待到岑夫人脱离危险,母子平安后,人们才发现何大姐不见了,再找,再找,才在井里发现了。
从那以后,岑夫人和何志忠对她就有一种亏欠感,凡事总是会替她和何三郎多考虑几分,何四郎更是记着她的情分,要求李氏一定要尊重吴氏。李氏果然做到了,却也因此和吴氏的亲儿媳三郎媳妇甄氏结了怨。
吴氏和从前的牡丹相处得不错,但换了芯子的牡丹对她和杨氏一直就是敬而远之的。不是说记忆中吴氏对何牡丹兄妹或是岑夫人有过什么不好的地方,而是一直都太好太好了,关注度甚至超过了何三郎和甄氏。她想不通,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做到这个地步。
岑夫人见牡丹不自在的样子,又看到杨氏和甄氏的不自在,便笑道:“阿吴你别管她,让她多动动,对她身子有好处。”
牡丹趁机从吴氏手里抽出手来,微微带了几分娇嗔笑道:“人家都是大人了呢,姨娘这样孩子们都要笑话我了。”
吴氏微微一笑,自动退到岑夫人身后去。杨氏轻轻一笑,瞟着吴氏道:“姐姐还当丹娘是小孩子呢。我十六时就生了六郎,丹娘很快就满十八岁啦!”
吴氏只笑不语。
岑夫人的脸色却难看起来。
甄氏见状,心里越发有气,暗想牡丹摆什么谱?又怪吴氏总是凡事先就矮人三分,在岑夫人面前小心翼翼也就是了,在杨氏面前也这样子,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子,何三郎也是这样一个温吞脾气,成日里就跟在何大郎、何二郎身后讨好卖乖的,生生叫自己在几个妯娌中就低人一等。
雨荷在一旁见甄氏脸色不好看,忙捧了两枝紫斑牡丹递给她,陪笑道:“三夫人,您看这花儿可香呢,与其他又是两种样子。”
谁耐烦要这扔了不要的花?甄氏抿唇笑道:“我就是粗人一个,哪里懂得这些花花草草的?天不早了,得赶紧把事儿做完。”也不接雨荷手里的牡丹,径自牵了独子何洌往前头去:“你还没背完书呢,咱们继续去背。”又问两个女儿:“你们的字都写好了?眼看天就要黑了,再不做完,待你爹回来,看我不叫他收拾你们!”唬得慧娘和芸娘慌慌张张地赶去追她。
杨氏立即命人接了雨荷手里的牡丹去,笑道:“看看三郎媳妇这脾气,说风就是风,说雨就是雨的。正好的,我没见过这样香的牡丹,就给我了呗。”
雨荷赶紧递过去,其余人等借机将剩下的紫斑牡丹竟都分了个干净,冲散了甄氏莫名发脾气带来的不快。
薛氏自前面来喊众人,说是何志忠父子回家来了,于是女人孩子们俱都欢欢喜喜地往前面去,吴氏瞅了空到牡丹跟前悄声道:“你三嫂是生我的气呢。你别和她计较。”
牡丹笑道:“自然不会。”大家庭就是这样子,谁突然生气了,又突然高兴了,都很正常,她有心理准备。
当夜李荇又跟了何志忠父子回来,谈笑自若,坦坦荡荡,也没觉得他骗了何家人有什么难为情的,仿佛就是天经地义一般。何志忠却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,饭后反而留李荇在书房里商量了许久,出来后宣布,说是中人已经找好,让大郎和二郎第二日同他一道去刘家。先礼后兵。
四十一章 姑嫂(二)
戚夫人最近心情很不好。那何家的病秧子在她眼皮子底下整整三年,她就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翻脸无情的人,看到自家夫君被打,眼睛也不眨一下,走得更是头也不回,弄得她又恨又恼又羞又疼。虽然盛怒之时,她恨透了那病秧子,巴不得那短命折寿的病秧子一去不复返才好,但事后她却是有些后悔的。
怕何家用那件事情来威胁自家是一个原因,另一个原因却是,这关口何家儿媳妇的位子不能空缺着!明摆着就给人可趁之机嘛!所以她完全赞同刘承彩的“拖”字诀。谁怕谁呀?她孙子孙女都是有的,还可以继续生,将来拖得她何牡丹人老珠黄之后,再一脚踹了,刘畅还是翩翩郎君一个,就凭他们这样的家世,照旧娶好人家的女儿。
但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。何牡丹走后的第二天,清华郡主就闻风而动,进了他家的门,美其名曰来看望她的,却又让人将刘畅给截住。刘畅也是的,虚与委蛇,哄哄拖拖不就好了?偏生他几句话不和,竟就不管不顾地和清华郡主大吵起来,气得清华郡主差点没把屋子给掀了。
她怕出大事,上前去劝架,反被清华郡主一巴掌推出老远,闪了她的老腰。可她也顾不上了,劝住这魔头才是正事,到底没劝住,清华郡主撂下几句狠话后怒气冲冲地走了。她想起清华郡主那脸色和那几句话,始终觉得不安得很,眼皮子不停地跳,似乎是要出大事的感觉。
刘畅却是无所谓,甩甩袖子也走了。傍晚时分方带着一身酒气回家,脸色难看得吓人,弄得一屋子姬妾鬼哭狼嚎的。她看着不像话,把惜夏叫了去问,才知道刘畅差点和人动了刀剑……都是为了那不知廉耻的何牡丹!
好容易等到刘承彩归家,她忙抓住刘承彩的袖子:“老爷!还让不让人活下去?一个何牡丹就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的,我不管,你赶紧把这事儿给我弄明白了!”
刘承彩热得要命,中午时分的堂饭光顾着应付政事也没吃饱,饿得前胸贴着后背的,对已经不娇的老妻撒泼就有些嫌烦,碍于雌威却又不敢发作,只得耐着性子道:“热死了!好歹让我先将官服换下又再说,厨下有什么吃的弄点来!”
念娇儿见机忙递上纱袍,要伺候刘承彩换衣服,念奴儿则道:“夫人见天热,特意让厨房给老爷备了清风饭,放在冰池里镇着的呢,奴婢立刻就去取来。”
戚夫人见他果然热得满头大汗,难得贤惠地问他:“有刚煎好的蒙顶石花茶汤,你要么?”
“怎么不要?给我倒一大瓯来!”刘承彩换了轻松凉爽的纱袍,方惬意地往躺椅上一倒,翘起脚来给念娇儿脱靴。不想他热得脚胀了,平时又不喜穿大靴,就比往常有些难脱,念娇儿急得出了一身香汗,又怕弄疼了他,又怕在他面前呆的时间久了引得戚夫人疑心,越急越难脱。
刘承彩本来心里有些烦躁想骂人的,刚挣起就看到念娇儿脸颊上那层犹如清晨花瓣上露珠的细汗,还有红润饱满的嘴唇和雪白的脖颈,碧绿的抹胸……于是忽如三伏天里被一阵凉风吹过,全身的燥意都消失无踪。也不说话,就翘着腿给念娇儿脱,甚至故意勾着脚脖子,叫她脱不掉。
念娇儿做惯活的人,怎会试不出老爷这是故意刁难?不由战兢兢地飞快从睫毛缝里睃了一眼,但见刘承彩斜眼看着她,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。不由唬得魂飞天外,全身都浸出一层湿腻腻的冷汗来,情不自禁就颤声喊道:“夫人……”
刘承彩大为败兴,抬起脚来冲着念娇儿当胸一脚,骂道:“你个吃闲饭的蠢东西!脱个靴子都脱不好!伺候你们夫人倒上心,我就不是你的主人么!”
念娇儿被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随即爬起只是磕头,含着泪不敢发一声。得罪老爷只是吃气,得罪夫人却是要丢命。
戚夫人端茶过来,见状冷笑了一声,将茶瓯往刘承彩旁边的几子上使劲一放,滚烫的茶汤溅出烫得刘承彩纵身跃起,鬼哭狼嚎。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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