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蒋长扬却将瓜子仁儿收回去,对着它摇摇头。甩甩不明白今早还在给它喂食勺人怎么突然就不给它了,难道当着它的面这样剥瓜子,不是给它吃的么?它瞪大了眼睛,焦躁不安地大叫:“蒋叔好!”
蒋长扬不理,只将那瓜子仁当着它的面,一颗颗地丢入口中,闭目细嚼,仿佛很香的样子。甩甩大急来回踱步,偏着头死死盯着他,眼看还剩最后一颗,蒋长扬还没有给它的意思,而是继续往他嘴里喂,情急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,听不出是什么的怪叫。
蒋长扬方停住了,对着它宇正腔圆地道:“蒋郎。”甩甩只是望着他眨眼睛。蒋长扬又继续先前的动作,它干脆懒得说话,只继续怪叫。
“还蒋郎呢,换一个,它不会说郎。叫得吵死人。”牡丹恶寒,走将过去,劈手将蒋长扬手里的瓜子仁儿夺了,扔给甩甩,甩甩敏捷地按住,一口下肚,再不理蒋长扬,理了理羽毛,转而讨好地对着牡丹大拍马屁,颇有些晾晾蒋长扬的意思。
“这扁毛畜牲,和小孩子一样精。”蒋长扬笑叹了一回,跟着牡丹一起进了屋。但见门口水晶帘子半卷,又见银交关六曲鹿草木夹做屏风静静伫立,当窗放了张一丈长,宽三尺的贴文牙床,上面铺了水葱夹贴绿锦缘白平绸背席,又有几个绣草墩子散放在周围。
牡丹看了一圈,满意地回头看着蒋长扬一笑:“很好。”蒋长扬见她满意,心中大喜,执了她手牵着她往屏风后头去:“你再看这里。”
龙檀木绿衣烛奴捧着五色香蜡烛,鎏金香狮子将蜀锦地衣压得平平整整,银平脱花鸟屏帐后放着一张长一丈,宽六尺的檀香木大床,上头垂着紫绡帐,上面铺放着红瑞锦褥,水晶枕头,金鸭香炉。富丽奢华,大到一笼帐子,小到一个烛台,都用尽了心思,比之她当初在刘家那间屋子好上许多倍。牡丹回头望着蒋长扬甜甜一笑,轻轻握住他的手:“太过奢华了。”
“这不算什么。”蒋长扬示意她再看墙角,牡丹看过去,但见靠墙一个檀木书架,上头整整齐齐的放着许多书。她疾步走过去,却见全是游记杂书,传奇志怪。
牡丹忍不住扶额轻笑:“我还有什么喜好是你不知道的?”蒋长扬从后面轻轻搂住她,把下颌放在她的肩头上,低声道:“那么我呢,你对我所知有多少?”
牡丹一愣,随即面红耳赤。他知道她爱花,不吃放了盐和橘皮这些东西的茶,爱吃新鲜果子和蔬菜,还知道她爱看杂书,喜好舒适漂亮的家具,喜欢打扮,喜欢甩甩。可是她却只知道他心气高,讲义气,尊敬她的父母兄长,爱护她和王夫人,其心关心朋友和下属,不喜欢朱国公府的人,片生鱼片片得极好,马术极佳,不挑食,不挑衣物,每次都能把她端给他的食物全都吃得干干净净,还夸好吃,把她做的蹩脚针线活当成宝贝。可是他自己私底下的喜好呢?她不知道。
“对不起。”牡丹惭愧地回手抱着他的头,歪头贴着他的脸,小声道:“我只知道你一些外面的,你私底下的爱好我不是很清楚。但这是从前,以后不会了。你和我说说,你爱什么?不爱什么?”
蒋长扬低声道:“我爱吃肉,不喜欢吃素。我怕饿肚子,饿肚子我会发慌发火。还有我特别讨厌吃甜食,可是又怕浪费食物,无论多难吃都会忍着吃下去,所以以后你若看见别人劝我吃甜食,你要记得替我吃掉。如果不上朝,我每天很早就会起床打拳,我想回来的时候能喝到你亲手煎的热茶汤,还想要你经常吹捧我……”见牡丹要回头看他,他将头死死顶住了,不许她回头,继续道:“我喜欢你做的袜子和荷包,我不喜欢你和吕方说笑,不喜欢刘畅看你那眼神!”
这就是过日子的感觉,牡丹的心头酸酸涨涨的,她一本正经地道:“除了替你吃甜食一条我坚决不能执行以外,其他都可以酌情考虑。
比如每天的菜里一定会有好吃的肉,不会叫你饿肚子,我不生病的时候你也一定有热茶汤喝,吹捧丈夫也是天经地义的,荷包和袜子以后都有。至于吕方,我不可能不和他说话,但我一定会尽量少对着他笑,还有刘畅,我一定鄙视他!他再看我我就恶狠狠地瞪他!表示我和他有仇,你看如何?”
她还没笑出来,蒋长杨已经笑了出来,“算了,咱又不和谁比眼睛大,你也不用装严肃,该怎样就怎样。”
牡丹也笑,小声道:“你知道么?我特别讨厌萧雪溪提到你时的表情!那天我听见她在里头哭,我幸灾乐祸了来着。其实我觉得她配你三弟实在是离你太近了。”
蒋长扬一愣,随即闷笑起来:“那我以后见了她也鄙视她,离她一丈远,如何?”
牡丹认真严肃地点头:“那是,必须要保持距离,不然擀面杖伺候。”
微风吹过,水晶帘子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,火红的朱槿和粉紫色的紫薇花随风摇曳,偶尔飘落一片花辨,刚落到地上,便又被风吹得打着旋儿欢快地四处飞荡。屋里的香狮子上盘旋着淡淡的香烟,把灵犀香的味道熏了满屋。
这边朱国公府却是气氛沉闷得很,杜夫人站在老夫人塌前,端着一碗汤药小声劝道:“您老莫生气,身体要紧。外面也没说什么,人家都是说大郎孝义。”
老夫人冷笑了一声:“欺我老婆子耳朵聋了什么都没听见呢。现在朱国公府只怕成了外头流传的大笑话!儿子成亲,竟然将方家的请到蒋家的堂上来相拜,这种事情,也只有那个女人教出的儿子才做得出!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?竟然答应把他交给那女人带着去?早知道会这样,我是宁可死了也不答应!”
杜夫人一言不发地听她发完牢骚,劝道:“不是说是救命恩人,又是授业恩师……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,多说无益,只会将大郎越推越远,遂了旁人的意。明日新妇要过来见庙,我们和她好好说说,让她劝劝大郎。听说大郎极爱她,说不定会听她的话。”
老夫人顿时大怒,重重地将拐杖一顿,怒道:“她算什么?也配拜祭宗庙?一样的小家子,懂得什么!不是说不会生孩子么?明日就让她领一个回去!我倒是要看看,她到底什么地方值得那孽障那么喜欢!当得起当不起这个四品郡君!”
杜夫人大乐,拼命忍住了才没笑出声来。
国色芳华 第215章 长者赐(一)
杜夫人忍住笑,皱起眉毛忧心忡忡地道:“母亲,这样不太好吧?他们刚成亲,正是蜜里加糖的时候,要不,等上几个月又再说?这桩亲事无论如何也是圣上同意的,这样人家说起来,也站得住脚,您看如何?”
老夫人阴沉着脸哼了一声:“就你好心。长者赐不敢辞,圣上也是讲孝道的!难不成要那个孽障无后不成?”杜夫人提醒的几句话都算是犯了她的大忌讳了,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诸如王阿悠之类的事事都想随心所欲,总想压着男人一头,还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。另外,何牡丹这样的人,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桩婚事,她不感激涕零,低头伏小,难道还想仗着这样一个名头作威作福么?怎么可能!
杜夫人听她已然坚定了信心,无论如何都是要给蒋长扬这个人的,便也不再说话,伺候她用了汤药就退了出去,并不过问她要派谁跟着蒋长扬和牡丹回去。
老夫人静坐了一会儿,命红儿:“你去长春阁那边把老汤接过来。”想这老汤,本是她当年的心腹爱将,深得信任。只是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,便不在前头来伺候了。但如此关键时刻,她郁闷已久,就算是不能和老汤商量,也要说点悄悄话散散心才是。
不多时,头发稀疏,牙齿稀拉的老汤由红儿扶了过来,颤巍巍地行了礼,在老夫人赏赐的锦墩上头坐了,笑道:“老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?说给老奴听听,老奴为您解忧一二。”
老夫人扫了红儿一眼,红儿晓得这是要说私密话,忙倒退着出去,将门掩上,将其他丫鬟支走,自己正想躲在门下偷听,又听老夫人高声喊道:“红儿,把门打开,太过气闷。”
这明摆着就是要防所有人,红儿却只得依言而行,自己走到远处坐下,替她二人把风。
斜刺里见杜夫人房里的丫环松香探了个头,晓得松香是奉命来打听消息的,便朝松香呶呶嘴,示意她看里头。松扞心领神会,立即躲了开去,自去向杜夫人禀告不提。
杜夫人吩咐柏香:“听说老汤最近风湿严重得很,晚上你把我匣子里头收着的那瓶药酒给她送过去。”这老汤,这些年可没少拿她的东西,有道是拿人手软,吃人嘴软,她就不信老汤不一五一下地将老夫人的话说出来。
到得晚间,柏香果然取了药酒,也不提灯笼,独自前往长春阁。到得长春阁,老汤已然躺下,听说是她来了,忙忙地起身披了件老夫人赏踢的半旧素罗披袍,扶着小丫环出来,笑道:“姐姐怎么有空过来?”
柏香将红绸包着的酒瓶子递到她手里,笑道:“夫人听说妈妈最近风湿有些严重,特意给您寻了这瓶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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