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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车停在了这幢六层的简易楼前,拎上我那只精美的LV手袋,走进了最东边的那个单元。我轻手轻脚地上了五楼,在502前,我站住了,敲了敲门,没人答应,我很快地打开了门,走了进去。
这是一个很温馨的小家,一室一厅,屋子不大,一溜儿高低组合柜和一张双人床就塞满了,除了一台29寸的康佳彩电再也没有别的电器,凭我多年的经验,它的主人应该是一对青年夫妇。女主人还算勤快,因为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、井井有条,阳台上晾满了洗过的衣服;她的嘴一定很馋,冰箱里都是些酸奶、巧克力之类的零食;(我顺手拿了两块吉百利鲜牛奶巧克力放在了兜儿里,在这方面我和她有共同的爱好。)她们不太在家里吃饭,厨房里除了一瓶酱油和一罐盐之外什么都没有;还有,她不怎么注重穿着打扮,鞋架上只有一双女式皮鞋,卫生间里除了一瓶洗面奶、一瓶面霜就是些洗发水,都是些国产货,满屋子里没有其它的化妆品,也没有香水。男主人吗,身材高大,因为他的鞋子很大,抽三五香烟,喜欢看武打小说,因为床头上有一套金庸的《天龙八部》,这也是这屋里唯一的一部书,别的我还没有看出什么来。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,夫妇两人,文化水平不高,收入中等,花钱大手大脚,不会有什么积蓄,也不会有什么我感兴趣的东西,但我还是要找一找。
我翻遍了所有的抽屉和角落,果然不出我所料,没有什么值钱的和有意思的东西,唯一的收获就是一架奥林帕斯的照相机,不过这东西我已经有了好几个了,我没拿,又把它放了回去。
临走的时候,我小心冀冀地整理了一下房间,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帕玛拉特的酸奶,你别说,这儿倒净是些好吃的,然后从从容容地锁上门,下了楼。
楼下有两个带红箍的老太太,正在晒太阳。
坐在车里,我看了眼表,整整十二分钟。今天虽然没什么收获,但我的心情不错。我发动了汽车,决定先到我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做做头发,然后再随便找个什么朋友一起吃饭。
看到这,你一定以为你已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,不错,我是个贼,一个女贼,我总是喜欢进入别人的领地,并顺手牵羊地拿一些并不属于我的东西,只是,我不知道别的贼是不是和我一样,有时候为了一瓶酸奶或者一块巧克力去开一扇不属于自己的门,这常常让我觉得自己与众贼不同,怎么说呢,我总认为我真正想偷的,并不是人家的东西,虽然每次我偷的只是人家的东西。白天的时候,我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儿干,其实晚上我也没什么事儿干,只不过晚上我的那些朋友们也都没事儿了,我们可以凑在一起胡吃海塞,花天酒地一番,这种时候我总是很快乐,可事后又觉得心里空空的……
有一天,我看了一本书,是一个叫罗素的老爷爷写的,他说:从紧张刺激的娱乐活动中得到的快乐,只是“兴奋”,而不是“幸福”……兴奋过于充足的生活会使人精疲力尽,在这种生活里,人需要连续不断的强烈刺激,才能产生颤栗狂喜,……这种快乐一旦终止,人就会感到无聊和不满,渴望着什么,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,这种快乐带给我们的感受不能叫做幸福。“好象在说我,照这么看来,我不幸福,可这话要是说出来,除了我自己,谁也不信!
晚上的时候我和一女的一起喝酒,基本上每天晚上我都泡在酒吧或夜总会里,我来这里找乐儿,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在这里找到的只是“兴奋”而不是“幸福”,但我没办法,我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“幸福”。
这女的是我一个好朋友,长得挺漂亮,名字也很好听,可我从来不叫她的名字,我老是叫她“阿庆”,其实我是想叫她“阿庆嫂”,可是她挺年轻的,还不到三十岁,我怕她不愿意,就把“嫂”字给省了。我之所以这么叫她,是因为我特爱看样板戏,对《沙家浜》里的阿庆嫂印象尤深,我最佩服她在“智斗”那场戏里对着敌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,我可没那两下子,可“阿庆”行,只是她面对的不是什么敌人,而是男人,还有,要论说点儿瞎话,吹点儿牛×,讲讲那方面的事,她绝对——面不改色心不跳。这不,今儿晚上她又刹不住闸了:“哎,前两天我认识一男的,倍儿棒,跟这杯子似的。”她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杯子。
我吓了一跳,眼珠子差点儿没掉出来,那可是一大号的红酒杯子,我一只手都攥不过来,“是真的吗,太夸张了吧你!”“嘁,我骗你干嘛。”她撇了撇嘴,一副嫌我少见多怪的样子。
“那你——受得了吗?”“受不了,我靠,丫可把我搞坏了。”我没说话。
“可是,真他妈爽死我了,……”阿庆点了根烟,眯起眼睛吸着,一副沉浸在“爽死了”的回忆中的样子,脸上洋溢着一种很甜美的东西。
也不知道这种甜美的东西是不是幸福,我想,如果罗素老爷爷在的话,倒可以说出个一二三来,可我说不出来,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么。
“那你们俩怎么着了?”我问。
“怎么着,什么怎么着,当个工具呗,还能怎么着?”“工具?!”我又吃了一惊,我觉得这个词和她脸上那种甜美的东西反差太大了,“这-个-女——人——不寻常。”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刁德一的这句唱腔。
“嘁。”阿庆又冷笑了一下,“小鬼,好多事你还不懂,男人哪,就那么回事儿,千万别把他们当人。”靠——,我心里拖长声音骂了一句,就他妈你懂,不把他们当人,怎么你一见了男人就是一副温柔似水,含情脉脉的媚态。
丫阿庆就是这么一种人,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,站没站样儿,坐没坐样儿,张口闭口就是男女关系,“满嘴生殖器”,什么脏的糙的都说得出来,可只要旁边一有男人,立马儿就变一人,端端正正地坐着,双腿合拢,粉面低垂,杏眼含情绝不直视,樱唇半启笑不露齿,声似流莺清脆不失婉转,态如飞燕妩媚难掩风骚,不把你搞得晕头转向她是誓不罢休……
现在,看着她那副自以为“大姐大”的德性,我心里很不受用,就跟你丫什么都懂,什么都看透了似的,而且,嚣张,太嚣张了,一定要把敌人这种嚣张的气焰打下去,想到这,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,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:“哎,那他……得用多少号的呀?”阿庆愣了一下。
我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她,并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真挚,以免她看见我心里那早已憋不住的坏笑,据我估计,在现如今我们这个各方面(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性)都还不太发达的发展中国家里,“红酒杯子”的尺码,恐怕——还没制造出来。
“什么多少号?”“避孕套。”“我不知道,我从来都不用那玩意儿,避孕套还分号吗?”阿庆有点儿奇怪地看着我问。
“靠,连这个都不知道,还老在我这儿充性知识大全。”我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。
“嘿嘿。”阿庆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,她探过身来,“哎,真的,分几个号,你跟我说说,我还真不知道,我只知道有一种能发光的……”她一本正经地看着我。现在,轮到她一本正经了。
看过一部电影,叫《我爱长发飘飘》,挺有意思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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